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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核實中..2009-09-08 19:00:04 來源:中國當代藝術網(wǎng)
倘若我們用一種跨文化的視野來反思從19世紀末到20世紀末的東西方學術界,從1886年英國學者波斯奈特(H.M.Posnett)率先起用“比較文學”來命名自己的著作,到1986年中國比較文學學會的成立,東西方學者在一百年的思考中已著實地把跨文化的比較視野投注世界文學研究的領域中,并且成功地把比較文學拓建為20世紀人文學科中的一門顯學。在20世紀的80、90年代,隨著西方后現(xiàn)代社會高科技工業(yè)文明對東方大陸的影響,信息的高速傳遞加快了東西方文化的碰撞。在東西方文化越來越頻繁與廣泛的對話中,比較的視野終于超越了文學,激發(fā)了東西方學者在更為開闊的感性和審美層面上互為看視的興趣,可以說,這就是比較藝術(comparative art)在東西方學術界崛起的世界文化背景。回眸比較文學在東西方學術界的發(fā)展,比較文學研究在一種良好的態(tài)勢下正在深入地走向文化化與理論化,這必然導致比較文學研究者的思考向比較文化(comparative culture)與比較詩學(comparative poetics)這兩個方向拓展。如果說,比較文化在視野上昭示了比較文學拓展的廣度,比較詩學在理論上呈現(xiàn)了比較文學拓展的深度;那么,比較藝術的崛起正是在這兩個維度上應順了時代的需求,為東西方學者在感性與審美空間中的對話提供了最大的可能性。也就是說,除了在文學空間中,東西方學者更熱衷于在音樂、美術、舞蹈、戲劇、電影等更為廣泛的領域中選擇握手、對話和交流的機會,使自身的研究視野從不同門類的藝術形式投向“他者文化”、“他者藝術”與“他者審美觀”,獲取多元的更為廣度與深度的透視與了解。
值得注意的是,比較藝術崛起的時空量向就決定了比較藝術在內(nèi)質(zhì)上不同于比較文學、比較文化與比較詩學。較之于比較文學,雖然比較藝術在學科的自覺方面是年青的,但比較藝術是在比較文學于百年的學科經(jīng)驗摸索中崛起的,因此,比較藝術在學科的建構方面是非常幸運的,它沒有遭際類似比較文學在1958年美國北卡羅萊納大學教堂山會議上所面對的學科危機。因為,比較文學在本體論、認識論、價值論與方法論中的百年積淀已經(jīng)為比較藝術的崛起與展開提供了豐富的研究經(jīng)驗與操作基礎。因此,我們在比較藝術崛起的初始期就可以展望到它在新世紀到來后走向成熟、興盛的可能性。
比較藝術的崛起在研究的跨文化視野上與比較文學、比較詩學有著內(nèi)在維系,但比較藝術在本質(zhì)上又不是上述兩門學科在內(nèi)涵與外延上的延續(xù),比較藝術是一門有著自身特色且獨立的學科。我們在這里不妨給出一個關于比較藝術在學科本質(zhì)上的界定,比較藝術是一個國家或民族藝術現(xiàn)象與另外一個以上的國家或民族藝術現(xiàn)象之間的比較研究;同時,它也是在音樂、美術、舞蹈、戲劇、電影與文學等各藝術門類之間追蹤審美共同性與審美差異性的跨門類藝術的比較研究。所以,真正的比較藝術研究既是跨國家、跨民族及跨文化的,又是跨藝術門類的。鑒于上述的定義,比較藝術的研究要求學者必須把自身置放于一種開放的跨國別、跨民族的比較文化視野(comparative cultural perspective)下,對古今中外的藝術現(xiàn)象進行跨文化、跨門類的透視,旨在于把國別藝術與民族藝術推向世界藝術的廣角平臺上給予當下的讀解與詮釋。因此,比較藝術研究所秉有的國際性學術視野體現(xiàn)了世紀之交東西方文化對話所賦予它的歷史使命感與社會責任感。我們可以預見到,比較藝術的研究最終會使一門嶄新的學科——比較藝術學成立,而比較藝術學在思考、總納世界藝術的共同規(guī)律和母題時,其最終的學術皈依即是走向總體藝術學(the study of general art)。這一點與比較文學最終走向總體文學(general literature)在學科的旨歸上是一脈相承的。從比較藝術學走向總體藝術學,這昭示著卡西爾所言說的人類將接受文化一體化的浸潤,這種浸潤的內(nèi)涵即世界多元藝術形態(tài)的生成與思考歸向一個用世界所有語言文字大寫的“人”。因此,比較藝術學的產(chǎn)生及其正走向總體藝術學的勢態(tài),驗明了比較藝術的崛起與研究應急了當下世紀的交接、東西方文化的接軌與社會思潮的轉(zhuǎn)型。
需要強調(diào)的是,比較藝術絕然不是一種純粹的方法論,而是本體論。從18世紀初到20世紀以來,西方歐美與東方大陸的藝術創(chuàng)作主體與藝術批評主體一直以一種“他者”的感性視野,投向彼岸的藝術空間來尋求“他者文化”的審美獵奇性。盡管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nèi),比較藝術在學科上還沒有走向自覺,但兩種文化域中的兩類“他者”已經(jīng)以一種比較文化的視野進行潛在的接觸、碰撞與對話。從近代以來,由于西方歐美與東方大陸在經(jīng)濟實力與工業(yè)文明上存在著明顯差距,東西方學者在世界藝術現(xiàn)象的互為看視中一直存在著話語權力爭奪的顯在趨勢。僅從20世紀的80、90年代以來檢視,這種話語權力的爭奪是從藝術理論與藝術現(xiàn)象兩個層面上體現(xiàn)出來的。第一,在東西方藝術理論的對話中,西方的藝術思潮及理論話語對東方大陸的侵蝕,導致東方大陸的藝術批評是在本民族理論話語“失語”的狀態(tài)下指向?qū)λ囆g文本的讀解的。第二,在東西方藝術現(xiàn)象的交流中,無論東方大陸的藝術作品向外域的輸出,還是西方人對東方大陸本土藝術作品投出熱情,在某種程度上迎合了西方中產(chǎn)階級對東方華夏文明其落后一面獵奇的后殖民心理。一言以蔽之,前者是西方現(xiàn)代主義與后現(xiàn)代主義思潮對東方藝術空間的侵入,后者是西方后殖民文化心理在東方大陸藝術空間的履踐。東西方學者在藝術空間中的對話實際上已形成了這樣一種格局:即西方歐美藝術及藝術批評處在世界文化的中心,而東方大陸藝術及藝術批評則偏居世界文化的邊緣。可以說,只要東西方文化在交流、在對話,任何藝術創(chuàng)作主體與藝術批評主體都無法逃避以比較的視野來評價“他者的審美文化”,因此,比較藝術無論是在走向自覺之前還是在崛起之后,它始終是東西方藝術家與藝術批評家在世界藝術的景觀下尋找本土藝術話語權力的安身立命之本。所以,我們堅定地認為比較藝術不是簡單地為藝術家與藝術批評家提供了一種跨文化的讀解藝術文本的方法,而是為了一個民族、國家的藝術及藝術理論話語在世界藝術之林拓開一方生存的境遇,企獲一種在國際學術界與“他者”平等言談民族藝術與國別藝術的話語權力。說到底,比較藝術的存在涉及了一個民族和國家藝術在世界藝術之林的安身立命之本,所以,她只能是本體論,她命中注定要介入國際藝術界潛在的關于西方中心論與東方中心論的話語權力爭奪。并且在已往東西方藝術交流所呈現(xiàn)的西方強勢文明與東方弱勢文明的失衡之中,比較藝術研究在理論及意識形態(tài)的操作上有著不可推卸的民族責任感。至于認識論、價值論與方法論無疑只能是歸屬比較藝術本體論之下的二級操作系統(tǒng)。
比較藝術是在本體論的意義上執(zhí)行其使命的,所以,比較藝術不等于方法論上的藝術比較(comparison of art)。錢鐘書先生曾引借法國已故的比較學者伽列的話說:“比較文學不等于文學比較”,主張把比較文學與純屬臆斷的牽強附會分開來,使比較文學走出某些學人望“比較文學”之文而生“文學比較”之意的誤區(qū)。錢鐘書的告誡對剛剛崛起的于東方大陸學界的比較藝術來說,有著極為重要的可借鑒性。因為,這有助于比較藝術的發(fā)展在初始期即避開墜入“藝術比較”的誤區(qū)而不為“他者”嘲笑。比較藝術不是“藝術比較”,也更不應該在“比較”—“comparative”這一話語的原初意義上來理解比較藝術這一學科的本質(zhì)。所以,我們在這里聲明比較藝術不在于“比較”,而在于研究主體于打通東西方文化的知識結(jié)構背景下,尋求跨東西方文化的共同藝術規(guī)律,在這樣一種共同藝術規(guī)律中追蹤東西方藝術及藝術思潮的可比性(comparability),再于可比性中融通東西方的感性審美文化而互相看視,從而在東西文化相互看視的通透性中推出一種嶄新的藝術現(xiàn)象或一脈嶄新的藝術思潮,即“to make something new”。因此,比較藝術在東方大陸的崛起不僅僅是對歷史中逝去的東西方藝術進行懷舊般的反思,從而證明“你有什么,我也有什么”的簡單比附,而更是為了在新世紀來到之后以一種融會東西方文化的創(chuàng)造性,來開拓人類藝術領域的新紀元。在這個意義上,比較藝術的崛起必將成為推動21世紀人類藝術向前發(fā)展的內(nèi)在動力。這就是比較藝術學將在未來的不久呈現(xiàn)于世界藝術發(fā)展勢態(tài)中的藝術動力學意義。
在世界藝術發(fā)展史的日歷上,比較藝術是年青的;在東方大陸的藝術年鑒中,比較藝術僅僅是帶著娘胎血腥氣“呱呱”墮地的新生兒。盡管如此,它充滿了生命力,并且擁有著未確定性(unspecialization)的學術文化心理,這就決定比較藝術研究及比較藝術學有著無窮無盡的發(fā)展?jié)摿ΑW詈螅覀円赋龅氖牵容^藝術在東方大陸學界的崛起是勢不可阻的,它應順了新世紀到來東西方文化走向深度對話的世界趨勢;但是,崛起于東方大陸的比較藝術,絕對不是簡單地對西方比較藝術在方法論與價值論上的拷貝,它應該是自立于世界比較藝術之林的東方學派或中國學派。因此,在比較藝術于東方大陸崛起后,關注與推動比較藝術東方學派或中國學派的生成與發(fā)展有著極為重要的時代意義及國際性意義,并且這兩種意義的兌現(xiàn)不應該建構在空談比較藝術的方法論上,而應該建立在大量的、扎實的比較藝術研究的具體科研論文與論著中。這樣,才可能給比較藝術的東方學派或中國學派注入強大的學術生命力。
來源:網(wǎng)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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