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川的老家在太行山麓,可他卻出生在既貧瘠又美麗的巫溪。雖然地域不同,巫溪和太行卻都是令藝術家神往的地方。說也奇怪,越是貧瘠的山鄉,越是沒有經過開發的土地,越是浸透自然的氣息并散發著原始與蠻荒的粗獷之美,而現代的工業文明仿佛總是在摧殘著大自然本身所具有的美感和寧靜。要不,人們怎會如癡如醉地在追尋早已失去原始風貌的“香格里拉”,追求“天人臺一”,渴望心靈與自然的融合。
我去過巫溪,并被那洋溢著自然美的山水所感動。然而我只是匆匆的過客,沒有能力記錄下這美的影子。建川卻不同,他生于斯長于斯,他與這里的一切結下了不解之緣;兒時他曾用驚嘆和迷惘的目光打量著這些奇奇怪怪的山川與森林,追逐林中的小鳥,在大寧河灘上找尋彩色的石頭。有時也像小女孩一樣采一叢鄉間的山花,一邊用不識愁滋味的嗓門大聲歌唱,哼那些他弄不明白的船工號子。隨著年齡的增長,建川的視野漸漸展開,他開始用初初學得的知識和早熟的經歷去認識巫溪,盡管命運不停地捉弄他,巨大的政治風暴曾把它和他的親人一同卷回了太行,可最終他們在經歷了風風雨雨的掙扎之后,又奇跡般地回到了巫溪。大概這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他的一生要在這片土地上扎根、開花、結果…
建川走過多少彎彎曲曲的路,受過多少人生的折磨,恐怕已記不得了。這一輩子惟一丟不掉的,便是賴以支柱他全部精神生活的藝術。他從小自修繪畫,畫過素描、國畫,搞過木刻,也操練過油畫,可最終選擇的刨作門類卻是水彩畫,而且非常鐘情于水彩畫中的“干畫法”。何以至此,我不甚明白。也許,選擇什么畫種和技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藝術家是否能用他熟悉的技巧真實地反映出他的追求與他要表現出的完美。意大利畫家瓦薩里說:“每個人都應該滿足于從事自己出于本能而喜愛的工作,不是希望把手伸向與自己本性不臺的東西,去與人競爭。這樣就不至于徒勞地使自己筋疲力盡,而且羞愧傷心。”大概建川把水彩畫也當成了他喜愛的工作,所以才鍥而不舍。
讀建川的畫,常常使我心潮難平,仿佛我不是在欣賞他的藝術,倒像在聆聽大自然與生活的交響,他的作品色彩斑斕、明快、強烈,有一種原始的沖動和張力,這與他瘦弱的外表與不善表述的性格形成了鮮明的反差,使人感覺到他像一座藝術的火山,只有在噴發出烈焰的那一瞬,我們才能感受到他傾泄的力量。
建川是一位多情的藝術家,他熱愛大自然,熱愛養育他的大寧河。在他的作品中,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內容都充滿了鄉戀情結:像“山鄉多秋色”、“烏江曉月”、“傍晚的天臺山”、“磨盤溝的秋天”、“多情的石河谷”、“晴空下的三灣塘”等便是最好的例證。有一幅題名叫“雨臺山盛開的桃花”的作品,曾留給我很深的印象:畫面上是一座極為普通的山坡,幾間老屋零亂的撒落其間。在山的高處,有好些未經修剪的桃樹正開著燦爛無比的花朵。陽光下,竹林和樹木乃至山間的小草都呈現出一派生機,這極為普通的山區小景在既豐富又變幻無窮的色彩點染下呈現出一幅醉人的夢鄉,這是建川對自然的真情流露,是畫家情智、理念升華形成的美感。要是沒有藝術家去揭示這樸素無華的美,甚至沒有山外的人知道天下還有一座如此動人的雨臺山-
通過作品,我也再次感受到畫家美好平和的心態。試想,如果建川的心中長久地籠罩著昔日的陰影,他的作品哪會有那么多和煦的春風和陽光!
十多年來,建川的作品受到了藝術界的廣泛關注,從參加過1985年的三人“視野藝術展”,1986年“首屆全國水彩水粉畫展”到1993年在四川美術學院舉辦個人畫展及1997年“中國青年水彩畫展”,建川的作品都受到專業界人士的一致好評。特別是四川美術學院為他舉辦的“秦建川水彩作品展”,為他的藝術發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礎。一個從山區走來的藝術家能在神圣的藝術學府舉辦個人畫展,這件事本身便不同尋常。這次畫展,不僅體現了四川美術學院具有良好的學術風氣和扶持新人、推廣佳作的開放舉措,也反映出畫家在藝術創作上所取得的學術地位。
一位美術編輯家在評價建川的作品時曾寫到:“畫家以一位東方畫家特有的眼光來審視、消化外來文化,在他的作品里,水彩藝術的精髓,印象主義的感覺,抽象主義的點線,中國畫的用筆技巧交織成美妙的旋律。”
美國加州大學藝術博士拉里·布魯門先生在欣賞了畫家的作品后,十分激動地寫下這樣一段文字:“親愛的川,無論在什么地方您的畫都會受到歡迎,我認為您的作品是我長期以來所見到的最獨特的之一,對我而言,您不僅是一位出色的中國畫家,更是一位優秀的畫家。”無疑,這對藝術家辛勤勞動給以極大的鼓勵。
最近,建川又有不少新作問世,面對這些新作,我十分欣慰地寫下了這些文字,算是我對建川作品的隨感。
雕塑大師羅丹說:“在藝術中,有性格的作品,才算是美的。”繪畫大師德拉克洛瓦以為:“浪漫主義意味著自由地表達個人的感受。”他還說:“要描繪自然狀態的東西,除了接受前輩大師的影響外,還要講究優美的形式。”我摘抄這兩位大師的語錄送給了建川,希望對他的創作有所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