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新文人畫”的解讀由來已久,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到頭來似乎也沒有準確的定義。有人認為“新文人畫”說辭定位不準,提法有些牽強,其實作何評論都無足輕重,一些畫家仍潛心于“新文人畫”路子, “玩”自己的水墨,自成一派,人數漸多,用他們的話說“貼什么標簽,不重要,重要的是骨子里要有那么一點文人情懷,有那么一點書卷氣,畫作要有品,能養眼養心。”對這些話,我似憧非憧,但卻實在喜歡這些被稱為“新文人畫”的作品,有一段時間并沉湎其間,我曾興匆匆地趕去湖州參加過“新文人畫邀請展”,并與出席展覽的陳綬樣,邊平山、朱新建、王盂奇、劉二剛、徐樂樂、江宏偉、于水、楊春華、懷一等諸君歡聚一堂,其樂融融,讓人多年難忘。
在四川,好友雨樵也喜歡水墨,也玩幾筆“文人畫”,不知何時,他競也被別人稱之為“新文人畫家”,這實在有些不大沾邊,因為他與這批新文人畫家素不相識,甚至也沒有過一絲交流,不過他倒是特別喜歡以京陵為主的“新文人畫”風。雨樵為人真誠,處世恬淡,雖偶一小城卻像深居山林,他像不識人間煙火,也少交往應酬。不少喜歡他畫的人,欲與其交流,此君卻羞于見人般躲躲閃閃。其實雨樵滿腹經綸,讀過不少書,深明事理,只是不擅言辭。我曾與其在青衣江畔一農舍秉燭夜談,談到興起時,此君竟神采飛揚,古今縱橫,只是談關仍一派儒雅、一襲古風。記得他說:“畫畫是一種享受,無論事情多么麻雜,情緒如何變化,只要坐在畫案前,看看那些杯杯、碟碟,磨磨墨、洗洗筆,面對一頁素箋,頃刻便會心靜如水,案頭會頓生幽蘭之氣,令人清爽自在。縱然許久不動筆,也會心境洞開如沐春風,如賞朗月……”我想,要是再沏一盅清茶,那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的甘冽,會使人心舒神悅,仿佛有一股嵐煙繚繞,有一抹清泉流淌,這時節能揮灑的便只有一種“雅韻”,一種“清吟”。許多時候,并不在刻意畫什么,信馬由韁,水墨滲化處自有機趣;看那一點一滴的墨色隨緣化開,情境交融自會留下一片天真,實在玄妙,真真是可遇而不可求之逸趣,可惜這樣的妙境我十年難遇。唐人張彥遠曾說:“若氣韻不周,空陳形似,筆力未遒,空善賦彩,謂非妙也 ”清人張式《畫譚》說:“要之書畫之理,元元妙妙,純是化機。從一筆貫到千筆萬筆,無非相生相讓,話現出一個特地境界來”。雨樵畫畫時是否也是如此,不得而知。
所謂“玩玩筆墨”這決不是一般人玩得起的,除了畫家自身的才情,恐怕后天的學養都是鑄就成功的基礎,試看古往今來的“文人畫”無不強調“詩畫本一體,天工與清新”。“蕭散簡遠,無塵埃氣”。“游心經史,戲弄翰墨,尤得意于丹青之妙。”清人《頤園論畫》云:“文人墨士所畫一種,似到家似不到家,似能畫似不能畫之間,一片書卷名貴,或有仙風道骨,此謂之逸品……”誠然,時代的變遷,人們的審美意識有了極大的變化,但在追求藝術多元化的今天“文人畫”或“新文人畫”仍充滿勃勃生機,仍有審美的廣闊空間,因為它也無可爭辯的屬于東方傳統文化的瑰寶。
于是我想說:雨樵,你不必擔憂別人說你的畫“非主流”,更不必為“畫與時代脫節”而矛盾,走自己路,取悅自己的同時仍能有取悅于人的功能。寄睛山水,寄情古風,同樣是師法自然,同樣是人們追求的理想境界,同樣是人與自然和諧的和聲!
清·方亨咸《讀畫錄》有一段文字我很喜歡,曾抄錄給一位畫友,今重讀,仍覺有趣,故重抄錄與你雅賞·
“繪事,清事也,韻事也。胸中無幾卷書,筆下有一點塵,便窮年累月,刻畫鏤研,終一匠作耳,何用乎?此真賞者所以有雅俗辨也。”不知兄以為如何?
我也想作“高士”,想領略一下,“清溪淺水行舟”,“微雨竹窗夜話”,“樹蔭堤畔閑行”,“撫琴聽者知音”的清雅境界、享受一番自然之樂。其實,這也是當代人向往寧靜的一種期待,要不,哪會有那么多人魂牽夢繞香格里拉…
二0—0年九月于蜀都東鄰菊園